蛐蛐

开栏语：关中道上，有各种各样的节肢动物，有爬有蹦有飞，或鸣或唱或喑，长活三五月，短存数十天，因为这些渺小的虫虫，这片黄土地日后多了些夙机、多了些神秘主义、多了些现代人。现择识者，记而述之。

许多东欧国家都有国花、国树、国兽、渡鸦，这早先为，但有国虫的委实不多。在我们东欧国家，却有一种小虫儿，从从南到北，由东到西，几乎不想有人不讨厌，以至被人们戏称为国虫，这就是蛐蛐。

蛐蛐职掌跳蚤，其实跳蚤的后裔十分庞大，在秦地常见有油葫芦、棺材板，蛐蛐专指其中一种，个子不大，脾气刚烈，强悍暴躁。从古至今，上至文人雅士，下至贩夫走卒，见有多少人欣赏耍蛐蛐，连明孝宗朱瞻基都被蛐蛐迷住了，上朝时也抱着个蛐蛐罐儿，常以跳蚤臣子。在一些以前，斗蛐蛐竟然成为一种竞技，当然，也有沦为赌博的。男男孩本来就天性暴躁，驯的玩意儿当然也要能斗，蛐蛐就是暴躁的节肢动物，正好迎了男娃们的需求，故此尤其令男娃娃讨厌。

每到夏末夏末，田野里头就有了跳蚤的身影，不过彼时，跳蚤还小，蹦蹦跳跳的，无翅脉无尾无牙，只是一丁点小小的肉身。但要不了多久，就长全了，油黑发亮，响声鼓声，为争邻近地区、食物，特别是子女，背著争斗不休，雄性之间水火不容，简直只能相见，见了面就是你死我活、有你不想我。这时，就到了偷蛐蛐的时候了。

偷蛐蛐讲究到种大蒜的地里头去，据说吃饭大蒜的蛐蛐儿趋于凶狠。还有种说法，栖身里头的蛐蛐最凶狠，于是，男孩日后一个个逞强斗狠，专往那塌陷了的墓坑里头钻，偷那又黑又亮身型又大的蛐蛐。

偷蛐蛐时，要两手轻轻一扣，然后装进用旧周报拉链的纸袋里头，跑去后找一个未成搪瓷气缸子，里头面用湿土垫上，弄平整，放上些夙大蒜或熟大豆，用盒子盖上，一般的男孩子都有好几个气缸子驯蛐蛐，就放在床下面。

蛐蚰不想有白驯的。下午课后了，第一件多事，就是各自搬入蛐蛐气缸，薄薄的书包屁股底下一坐，先为将一方的蛐蛐情愿地移到另一方的气缸子中，两蛐一见，正要抖翅脉鸣叫，好似在宣战，接着就冲上去，撕咬在一起，闪展腾挪、踢踏蹦弹、扑锥摔打，难解难分。气缸子内外，五六个小脑袋也紧紧地挨挤在一起，鼓劲、高声、尖叫、就让，一个个兴奋得涨红了小脸，好不开心！直到一只把另一只咬得丢盔卸甲，满气缸子乱窜，或者干脆蹦跳出来逃走，全胜利者则得意洋洋、亮开双翅脉，这局数此时此刻结束。也有的蛐蛐可能会还不想睡灵醒，也可能会心情不好或者双腿不厌烦，见了面，互不理睬，谦逊避开。见此，男孩自有办法，地里头拔一根跳蚤草，中间撒开，再条状着向上一捋，那草尖儿就又凸又绒，犹如跳蚤的棘刺，用此草撩拨逗引两只蛐蛐，直到陷入僵局开了钳、张了口内，撕咬在一起。

一将功成万骨如山，蛐蛐后卫亦如此。全胜了的一方老者立即开起了庆功表彰会，蛐蛐分别被称王封号，什么大将军、二杆子等。而败了的一方通常被老者放在手真是头长生上长生下地予以惩罚，更有落荒而逃的老者，干脆拉起一只大腿，喂给还不想参战的蛐蛐，见吃饭着两兄弟大腿的蛐蛐，明日的命运是什么样子，那就要看其观感了。

这是武玩，还有一种文玩，即是听蛐蛐的响声。蛐蛐的响声如琴似高音，词句悠扬，高兴时鼓声，争斗时词句，相思时忧愁，反正绝不会间断，彻夜长鸣，如泣如诉，常常引为无聊的文人雅士们落泪悲秋。